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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校园 ABO设定少量提及

•本章大量过去提及，第三人视角预警

•勿上升真人，OOC属于我

•请勿深究本文一切专业相关背景和名词，没有实践经验，千万不要和本人的瞎编较真

03

姜云升的运气一直不大好，甚至是差到他如果半夜睡不着，睁着眼回想自己的二十多年都会觉得有些费解的程度。

比如他乱七八糟的家庭让他比同龄人早很多就开始负担自己的一干学杂费，比如他因Omega的第二性别只被允许选择文科错过了他梦想的人工智能方向，比如他最初遇到的朋友反而要持刀去剜他鲜血淋漓伤痕累累的一颗心。

再比如唐溢来兴师问罪的现在。好巧不巧之前被他看见了自己的初稿，又好巧不巧地今天被他看见了立项公示。

唐溢把那张立项公示扔到他面前，点着其中一行，“说说吧，小姜同学，怎么回事？”

姜云升拿眼一扫，果然是这样。本来他要去投稿的，省级项目，倒也不错。

两眼一闭，他决定开始胡说八道。他淡定地拿起来，装作刚刚发现的样子惊讶地演起来：“哎呀，这个题目，确实不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唐溢冷笑一声，“这个项目负责人你不认识吗？”

姜云升胡乱点头：“对哦，你不说我还没发现，看来是受到了我的耳濡目染啊。”

唐溢拎起姜云升命运的后颈肉，狠狠地往怀里一箍，“给我好好说话！”

姜云升咳嗽着，两只爪子扒着唐溢的胳膊，“好好好你先放开！”

唐溢好整以暇地等着他能说出来什么。

姜云升拍着胸口，好不容易给自己顺好了毛，叹了口气，沉痛地说：“当初他跪着求我一定要帮帮他。小姜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就是随手赏他看看写过的废稿启发一下他，他就感激涕零三叩九拜——”

唐溢咬着牙打断：“姜云升——！”

“别打人！”姜云升下意识一闭眼。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唐溢一把撸起他的袖子。姜云升皮肤薄而白，即使过去这么久，那些青紫的伤痕还残留在他的小臂上。

他扳住姜云升的后脑勺，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姜云升，承认自己是受害者，对你来说这么难吗？”

姜云升看着唐溢，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好像是在真心实意地为他鸣不平。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气氛一时凝固了。

他要说什么呢？最难熬的时候都过去了。他刚被以最暴力的手段抢走了题目，去咨询律师，对方委婉地告诉他举证难度很大，胜诉几率渺茫。他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回到宿舍里，一次次难以启齿的痛醒，一瘸一拐地下床胡乱找几口东西充饥，数着时间吃药隐秘地害怕着，昏昏沉沉地希望一切快点过去。

他从不后悔，从不回头。即使摔得遍体鳞伤，他也永远有勇气面向未知的未来。他拎着行李箱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不堪的记忆都被他从此封存。他会证明那根本不值一提，蒙上被子长长地睡一觉，明天他又会是那个头破血流却无所畏惧的姜云升。

但姜云升望着唐溢担忧地看向自己的眼睛，觉得自己此刻可能也没有那么不幸。

他深藏的那些动摇和犹疑的褶皱如遇春风，在这一刻都被破冰而来的温水熨烫妥帖了。

他是姜云升，他想要的一定会自己亲手去拿，哪怕关河冷落，路遥马亡。更何况他现在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姜云升安抚地拍了拍唐溢的手，示意他自己没事。他目光清亮沉静回望过去：“歪哥，相信我。我的就是我的。我的题目，别人无论如何不可能比我更好。”

他轻蔑高傲地晃了晃那张纸，不屑一顾地说：“他可以申我的题目，我就能抢发他的成果。”

你错了。他心里对他噩梦里的那个人和曾经害怕的自己说，你们都错了。我怎么会遇不到更好的。

更好的就在此时此地，就在我眼前。

计院。

一个男人咬牙切齿地敲着键盘，这里的逻辑模型他试了一天就是推不出来，即使文档里已经清清楚楚的写着姜云升的思路，但他就是不行。

如果姜云升在这……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就让他忍不住唾弃自己，姜云升姜云升，怎么哪里都有他，他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立项答辩的时候，老师对这个题目表现得很有兴趣，无意间问到：“这个项目需要大量跨学科的内容，哲学系的姜云升你很熟悉呀，他很擅长这方面，怎么没让他加入呢？”

他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只能搪塞姜云升有一些自己的安排，没有时间。

“要不是我推荐他能来实验室？！已经被我申了项目他还留着一堆手稿不给我有什么用，他存心就是想看我笑话！”电脑屏幕的蓝光照得他表情扭曲，“他竟然也敢跑！一个Omega，区区一个Omega！”

实验室里的其他人大气也不敢喘，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师兄最近明明拿下了大项目，心情却差得离谱。

一个扎马尾的小女生犹豫地站起来，鼓足了很大勇气悄悄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兄，姜哥最近怎么都不来了啊？”

他猛地一回头，阴桀地看向被他的脸色吓得不敢说话的小师妹：“找他干什么？”

“我……他答应帮我看看我的大纲，还没给我讲完……”，小师妹声音越来越低，根本不敢再看他。“打扰师兄了”，她飞快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他阴郁地看着小女孩的背影，突然想到了当初什么也不懂的姜云升。

姜云升大一的时候会来蹭他们计院的课，很斯文秀气的一个小孩，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艰难地啃着那些对于文科生而言格外艰深的教材。他有一次下课看着姜云升对着笔记皱着鼻子咬笔尖的样子，突然觉得可怜又可爱。

他走过去，直接拎起了姜云升的笔记，姜云升瞪大了圆眼睛无措地看向他。

“你这里，记错了，肯定看不懂啊”，他好笑地点着笔记上的一处明显的错误。

“啊，原来是这样”，姜云升眨眨眼，认真看了看，肯定地点点头，感叹道，“学长厉害！”

当然算不上厉害，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错误，大部分听懂了课的学生都能指出来。但他听着姜云升直白的夸奖，心尖却像被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的尾巴尖轻轻搔了一下，痒痒的，忍不住想逗他和他多说几句。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起来。

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

那次姜云升得意地翘着尾巴一如既往地给他看自己刚刚做出来的成果。他发现，自己有一部分竟然开始看得吃力了。

他为了掩饰慌乱，下意识口不择言地贬低道：“就这也敢拿给我看？架构也太不扎实了，还没学会走就想跑，回去再翻两年书吧。”

姜云升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愣了愣，不服气地挥着双手争辩道：“你再好好看看，你到底懂不懂欣赏！

俩人争执一番不欢而散，他摔门就走，在外面被冷风一吹，那点不可告人的隐秘心思也被吹散了，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我刚才在干什么？”

他在外面踌躇着徘徊良久，有点羞愧地买了小蛋糕想回去投喂姜云升。刚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神使鬼差地他透过门缝看了看——姜云升一改刚才气呼呼张牙舞爪的嚣张气焰，没精打采地坐在原地，有点沮丧地来回翻看着被他批的一无是处的论文，良久捂住脸小声叹气：“真那么差啊。”

他心里升起了一种奇异的快感，原来他是可以掌控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的。

那天的蛋糕终于也没有送出去。

他开始把各种招数用在姜云升的身上，打压，嘲讽，孤立，再给点甜头，看姜云升强打起精神假装满不在乎，状态却肉眼可见的一天天地低落和犹疑下去。

像是一盆名贵漂亮的花草，如果你只是像对路边的野花野草那样粗暴地对待它，只给它维持生命所需要的最低限度的营养，它总有一天也会不明原因地衰败。

他在推荐姜云升进实验室的那天，姜云升难得的很开心，两个人仿佛又回到了刚认识地时候，于是他趁机提出要带姜云升去酒吧庆祝。

姜云升把这看成是他长久努力的肯定，眼睛亮闪闪地跟他讲了很多小时候的愿望和他的未来构想。他却另怀心思，灌了姜云升很多酒。

“我小时候真的很傻，为了挣钱给人代写作业，结果他们都不给我钱，还把我打了一顿”，姜云升喝的有点晕了，嘿嘿地傻笑着，眼睛却亮的惊人，“后来我去路边摊给人唱歌，我小时候长得很可爱的，唱了两天就挣到了一些小钱，我就拿着那些钱去买了第一本计算机教材。”

姜云升打了个嗝，酒吧昏暗的灯光照下来，微醺的酒意让他暖洋洋地舒服地眯上了眼睛，“现在都好起来啦。”

他心不在焉，随口接话：“多少钱一本啊？”

“可不便宜，足足花了我35.6呢”，姜云升比了四根手指，瞪大眼睛神秘地和他说，说完他低下头，有些低落地小口喝了口酒。“那时候我去唱完歌，都已经是半夜了。我自己走在路上看着周围的居民楼，就想着，什么时候那些灯里面也能有等着我的那一盏呢？”

这是姜云升最后一次对他吐露心扉。他却只顾着心怀鬼胎，盯着姜云升趴下去的时候裤子绷紧勾勒出的清瘦好看的腰臀线。

在姜云升向他告别准备回宿舍的时候，他终于图穷匕见，把人强行带了回了自己家。那天晚上姜云升一直害怕地抓着他的衣角，哀哀地小声喊疼，微弱的一声声像是在控诉，听得他心慌又烦躁，最后干脆用领带勒住了他的嘴。

尽管后来没人挑明，但他们都心知那就是一次挟恩图报的侵犯。

从那天起，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也或许是更早以前。

回不去了就回不去了吧，他冷笑一声，有些东西还是可以利用的。

他翻出了一个视频，发到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邮箱里。

正文只有两个字：“聊聊？”

04

在学校附近的一个饭店，环境很幽静，口味清淡，最重要的是装修很高级，来这里请人吃饭很有面子。

他早早地就等在了这里。那天发完邮件以后很快收到了回复，从一开始的大喜过望到现在的坐立难安，他不由自主地不断看向手机的时钟，“他不会放我鸽子吧。”

在离约定时间还有两分钟的时候，姜云升裹着大衣姗姗来迟，慢慢地穿过人群走过来。

姜云升气色变好了，粉白清秀的一张脸，鼻尖冻得有点红，稍微长了点圆鼓鼓的脸颊肉系在围巾里。短短半个多月，整个人出落的愈发利落清俊。

他热情地赶紧迎过去，“外面冷吧，快过来坐。”

姜云升略一点头，无视了他预备接过来自己的大衣的姿势，直接坐在他对面。

他绞尽脑汁地试图开启话题，“最近怎么样啊？身体还不错吧。”

“还好”，姜云升敷衍道。

场面僵住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拿过姜云升的杯子要给他倒酒。

姜云升一挡，如葱削的细白指尖还带着刚从外面进来的寒气，平淡地说：“你以为我还会喝你的酒？有话直说吧。”

他暗自咬牙，几天不见姜云升的架子拿得愈发无法无天了。

他抬起头，用自己最诚恳地语调问道：“师兄知道自己这件事做的不地道，当时我也是太心急了。我已经反省过了，明天我就去申请加上你的名字，别生气了，回来吧。”

姜云升平静地开口：“不用了，你和你的项目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

他僵住了，不知怎么接话。这是完全出乎他意料地回答，他想过姜云升会闹会生气会骂他打他，也有可能立刻顺着他的台阶下。但他没想到他会这么平静地拒绝。

姜云升摆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一下，他扫了一眼，是唐溢给他发消息，今晚他在家孜然羊肉和素什锦做多了，邀请他去他家蹭饭。

他仿佛看见唐溢歪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一锅羊肉头疼得给他发消息的样子，没忍住微笑了一下。

对面的人愣住了，他直觉不对，问道：“你现在和谁住在一起？”

姜云升不理他。

他控制不住情绪，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了恐慌，声音尖锐地质问道：“你又去找谁睡了？”

姜云升冷笑一声：“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几把顶在脑袋上吗？”

他一时理亏，被噎住了。收拾了一下情绪，捡了两口菜平复了一下，“记住你今晚的目的”，他暗自发狠地对自己说。

“你对我有些误会，你的手稿真不是我让你室友去翻的，他只是以为他的教材在你桌子上……”

“哦”，姜云升点点头。

见姜云升没有那么抗拒，他趁机接着说：“我承认我也确实做了很多错事，但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原谅我吗？”

姜云升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没说话。

他看到了一丝希望，掩盖住自己眼底的狰狞，深情地，一字一顿地追问：“可以吗？”

姜云升抬起头，他从未见过姜云升那样狠厉的眼神：“凭什么？你以为我还会被你一句话就骗到无论什么都心甘情愿吗？”

姜云升围上围巾站起身，整张脸在背光中看不分明，俯视着他，语气没有丝毫波动：“我还以为你叫我出来会说什么，果然你还是一样的虚伪。”

“那个视频我根本不在乎，如果你敢发出去，我就敢让所有人都知道，视频里的另一个主角是谁。”

“爱而不得的故事和学长利用zhi 权you / jian自己的Omega下属，哪一个更吸引眼球，你可以自己慢慢考虑。人言可畏，积毁销骨。你这么擅长煽动舆论排除异己，肯定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他最后的底牌被人骤然揭穿，不由得面色涨红，紧紧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

姜云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果断地走出去。

在开门之前他突然回过头，看着起身要拦住自己的男人说：“你还是回去好好祈祷一下自己可以顺利结项吧。我自己的题目，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他听到这句话如遭雷击，缓过神来，姜云升已经走了。

“他还能做什么？他还有备份？不可能的。他从来没有这个习惯。”

他想起老师教育过姜云升很多次备份的问题，但他却蛮不在乎。

“还要复制一遍，多麻烦。丢了的话，忘掉的部分就忘掉嘛，肯定也是些不值得记忆的东西。”

“最宝贵的东西都在这里啦”，姜云升笑嘻嘻地对他一指自己的毛茸茸的脑袋，骄傲地说道，话语间笃定的光芒刺痛了他。

是了，姜云升一直都是那样耀眼的天才。是他强行拉着他，把他按在泥地里掩盖住，生怕别人发现了这块宝物来和他抢夺。

但他没有想到，他怎么可能留住他呢。姜云升的一生在风中，注定生于天地，翱于云天。

他不知道姜云升还会做什么，但他此时清楚地意识到，他会一败涂地。

从饭店出来，外面还在下着雪，姜云升顶着漫天风雪慢慢地往回走。昏黄的路灯下雪花飘飞，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走在某个小时候妈妈睡前给他讲过的童话里。

他边掏钥匙边一节节地爬楼梯，心念一动，想起在楼下看见唐溢家的灯还在亮着。

神使鬼差地，他停在了唐溢家的门前，敲了敲。

芝麻开门一样神奇的，屋里暖洋洋的光顺着门缝应声大敞着漫过黑暗照过来。唐溢靠在门口打了个哈欠，撑着门轻松地笑着对他说：“我们小姜同学大获全胜回来啦。”

姜云升看着他，一直强撑着的那口气突然松了下来，他发抖的指尖在唐溢的气息中也平静了。

他向前一步抱住唐溢，把自己的脸埋在唐溢的胸前，小声地说，“歪哥，还有饭吗？我喝醉啦。”

如果这真是在我的梦里，那就请停留在此刻不要让我醒来吧。

姜云升真心实意地这样祈祷着。